Buch lesen: «光荣的誓言»

第一章

安多里卡斯趾高气昂地骑马走在麦克克劳德王城中心，身后拱卫着他的几百名将军以及拖曳着令他最引以为傲的战利品：麦克克劳德国王。他被剥去了身上的盔甲，半祼着身体，长满毛发的身体上的肥肉在起伏着，麦克克劳德国王被绳子捆绑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绑着他的手腕，另一端系在安多里卡斯马鞍的后部。

安多里卡斯缓缓地骑行着，沉醉在他的胜利当中，麦克克劳德被拖曳着穿过大街小巷，身体在泥土和碎石上拖行着，扬起了一路的尘土。麦克克劳德的人民聚集了起来，都感觉到很震惊。他能听到麦克克劳德被他拖着在他自己的城市里游行示众时所发出的惨嚎声以及他痛苦的翻滚。安多里卡斯露出了微笑。麦克克劳德的人民的脸上惊恐万状。这是他们曾经的王，现在却变成了最卑贱的奴隶。这是安多里卡斯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天之一。

安多里卡斯对于这么容易就拿下了麦克克劳德的城市感到很吃惊。似乎在他们发动进攻之前麦克克劳德的士兵们就已经士气很低落了。安多里卡斯的士兵以闪电般的速度战胜了他们，他的数千名士兵猛扑了过去，碾碎了少数敢于抵抗的士兵们的反抗，在眨眼之间就占领了整座城市。他们一定是意识到抵抗也无济于事。他们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认为如果他们投降，安多里卡斯将会俘虏他们。

但是他们不了解伟大的安多里卡斯。他很鄙视投降者。他不收俘虏，放下他们的武器只是让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更容易一些而已。

安多里卡斯的人席卷了麦克克劳德的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屠杀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每一个人，街道上鲜血横流。女人和孩子们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他们收作奴隶。他们一间一间地洗劫着那些房子。

安多里卡斯缓缓地骑马穿过街道，检阅着他所取得的胜利，他看到到处都是的尸体、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那些被破坏的家园。他扭头朝他的一名将军点了点头，这名将军立刻就高举起了一根火把，向他的人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他们几百名士兵就分散到了整个城市当中，向着那些茅草屋顶放火。火焰在他们四面八方升了起来，直冲天际，而安多里卡斯在这里都已经可以开始感受到那股热度了。

“不！”麦克克劳德在他身后的地上扑腾着尖叫道。

安多里卡斯笑地嘴咧的更开了，然后加快了向前骑行的速度，向着一块特别大的石头骑了过去，一声令人满意的剧烈撞击声传来，他知道麦克克劳德的身体从石头上面撞了过去。

看着这座城市在他面前燃烧让安多里卡斯感到极其地满意。就如同他曾经征服他帝国里的每一座城市一样，他将首先把这座城市从地面上铲除，然后再用他自己的人、他自己的将军和他自己的帝国重新把它建立起来。那就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不想让老的东西留下任何痕迹。他正在建立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全新的只属于安多里卡斯的世界。

指环王国，躲过了他所有的祖先的入侵的指环王国现在是他的领土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思索着他到底是多么的伟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穿过海兰德高地，把另一半的指环王国给征服了。到那时在这个星球上就再也没有他没有踏足过了地方了。

安多里卡斯骑马朝着耸立在城市广场上的麦克克劳德的雕像走去，停在了它前方。它像一座神龛一般站立在那里，有五十尺高，全部由大理石组成。这座雕像上的人物是安多里卡斯不认识的某一任麦克克劳德国王，他年轻而健壮，孔武有力，手里骄傲地举着一把剑。它很狂妄。为此，安多里卡斯很钦佩他。他的一部分想要把这座雕像带回家，把它当作他的战利品来竖立在他的皇宫里面。

但是他的另一部分对它感到了极度的厌恶。想都没想，他伸手拿出了他那把是任何一个常人三倍大的足以用来发射一颗小卵石的弹弓，仰身用尽全力把它射了出去。

那颗小卵石划破空气射中了那座雕像的头部。麦克克劳德大理石做的脑袋碎成了一片，从身体上爆开了。然后安多里卡斯发出了一声大吼，举起了他的双手连枷，向着雕像冲刺了过去，用尽全力向它抽去。

安多里卡斯粉碎了雕像的躯干，整块大理石雕像都倾倒下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带着一声巨响摔的粉碎。安多里卡斯调整了一下他的马前进的方向，确保在他向前骑去时麦克克劳德的身体会从那些碎石上碾过去。

“你会付出代价的！”麦克克劳德国王发出了一声极度痛苦的虚弱哭喊声。

安多里卡斯大笑了起来。在他的一生中他遇到过许多像他这样的人类，但是他很可能是他们当中最可怜的一个。

“我会吗？”安多里卡斯吼道。

这个麦克克劳德国王太顽固了，他还没有体会到伟大的安多里卡斯的力量。他将会被彻底地教会这一点儿。安多里卡斯扫视着这座城市，目光落在了他确信是麦克克劳德的城堡的建筑上。他踢了他的马一脚，马带着他飞奔了出去，他拖曳着麦克克劳德国王穿过了满是尘土的庭院，把他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安多里卡斯骑着马爬上了那几十阶大理石台阶，麦克克劳德的身体在他身后不停地撞击在石阶上，每上一阶都伴随着他的呼号和呻吟声，然后他继续向前骑，径直朝着那座大理石入口处骑去。安多里卡斯的人已经站立在那里守卫在门边了，他们脚下是麦克克劳德之前的守卫们那血淋淋的尸体。看到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是他的了让安多里卡斯满意地咧嘴笑了起来。

安多里卡斯继续骑着马，径直穿过了城堡的巨门，进入到了一座完全由大理石组成的带拱顶的走廊。他很惊讶于麦克克劳德国王的挥霍无度。很明显，为了取悦他自己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轮到他来享有这一切了。安多里卡斯和他的人继续骑着马走上了那条宽阔的走廊，马蹄声回荡在墙壁间，朝着那明显是麦克克劳德大殿的房间走去。他从橡木门内冲了进去，骑马来到了房间的中央，朝着坐落于大殿中央的一座庸俗的用金子做的王座走去。

安多里卡斯下了马，缓缓地沿着金子做的阶梯向上爬去，然后坐在了王座上。

他一边转身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扫视着他的士兵们和骑在马上等待着他的命令的数十名将军们。他看向浑身是血的麦克克劳德，他仍然还被绑在他的马上，在那呻吟着。他扫视着整个房间，查看着那些墙壁、条幅、盔甲和武器。他看着身下这座王座的做工，感到很佩服。他在考虑着是要把它融掉还是要直接把它带回去据为己有。也许能把它赏给他的一个官阶不那么高的将领。

当然，这座王座在安多里卡斯的王座面前还是什么都不是，他的王座是所有王国中最大的，它花费了二十个工匠四十年的时间才建成。这座王座在他父亲在世时就已经开始建了，刚好在他谋杀掉他父亲的那一天建成的，那个时间简直是太完美了。

安多里卡斯向下看着麦克克劳德，看着这个可怜的小人类，考虑着怎样才能最好地折磨他。他端详着他脑袋的形状和尺寸，决定把它缩小然后和其它缩小的头骨一起串成一串项链，然后把项链戴到他的脖子上。但是安多里卡斯意识到在他杀死他之前他将需要一些时间来把他的颧骨瘦下去，那样它戴在他的脖子上时才会看起来更漂亮。他不想让一颗肥胖和臃肿的脸破坏掉他项链的美感。他将让他再多活一会儿，同时好好地折磨他。他得意地对自己笑了笑，这是一个很棒的计划。

“把他带到我跟前”，安多里卡斯用他那古老而低沉的咆哮般的嗓音命令他的一个将军道。

这名将军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冲到麦克克劳德跟前，砍断了绳子，拖着他浑身是血的身体走了过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血迹。他把他丢在了安多里卡斯脚下。

“你办不到的！”麦克克劳德虚弱地咕噜道。

安多里卡斯摇了摇头，这个人类真是顽固不化啊。

“现在我坐在你的王位上”，安多里卡斯说道，“而你却匍匐在我脚下。我觉得我应该说我想怎样就能怎样才对。而且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麦克克劳德躺在那儿，一边呻吟一边蠕动着。

“我的第一个命令”，安多里卡斯说道，“就是让你学会对你的新国王和主人恰当地表示尊重。现在来我这里，成为在我的新王国里有幸第一个在我面前下跪、亲吻我的手和喊我作这座曾经是麦克克劳德的王国的国王的人。”

麦克克劳德抬起头，用双手和膝盖支撑着身体，面带嘲笑地看着安多里卡斯。

“绝不！”他说道，然后扭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安多里卡斯仰头大笑了起来。他痛快地享受着这一幕。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意志力这么坚定的人了。

安多里卡斯扭过头去点了点头，他的一名士兵从后面抓住了麦克克劳德，而另一名士兵也走上前来按住了他的头，第三名士兵带着一把长长的剃刀走了上来。当他走近的时候，麦克克劳德被吓蒙了。

“你要做什么？”麦克克劳德紧张不安地问道，他的声音都高了八度。

那人伸手快速地剃去了麦克克劳德的一半胡子。麦克克劳德不解地向上看去，明显对那个人没有伤害他感到很疑惑。

安多里卡斯点了点头，另一个人拿着一根长长的一端有着安多里卡斯王国的徽章──一只衔着一只鸟的狮子的烙铁走上前来。烙铁的一端发着橘红色的光，温度非常的高，其他几个人把麦克克劳德按在地上，这个人把烙铁向下朝着他刚被剃光的脸上伸过去。

“不！”麦克克劳德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尖叫了起来。

但是已经太迟了。

一声恐怖的尖叫声划破天空，伴随而来是烙铁炙烤皮肤所发出的嘶嘶声和烧焦的皮肉的臭味。安多里卡斯欢快地看着那根烙铁深深地烙进麦克克劳德脸上的皮肤里。嘶嘶声变得更大了，他发出的尖叫声也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终于，在过了足足十秒钟之后，他们放开了麦克克劳德。

麦克克劳德瘫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脸上涕泪横流，烟还在从他的半边脸上冒出来。现在他的脸上的肉里已经被烙上了安多里卡斯的徽章。

安多里卡斯探身向下看着失去意识的麦克克劳德，欣赏着脸上的杰作。

“欢迎来到帝国。”

第二章

埃里克站在山顶的树林边缘，看着那支小部队的靠近，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着。他就是为了像这样一天而生的。在一些战斗中，公平和不公平的界限很模糊，但是这一天不是这样。那名巴拉斯特的领主无耻地偷走了他的新娘，而且还洋洋得意、没有一丝的歉意。他已经被告知了他所犯下的罪行，也被给予过改正他所犯的错误的机会，但是他拒绝了。他是咎由自取。他的人本应该就此善罢干休，尤其是他已经死掉了之后。

但是他们几百人却信守着他们对这位小领主的雇佣承诺而骑马来到了这里，只是因为这个人付了他们钱他们所有人都决心要杀死埃里克。他们身着闪闪发光的绿色盔甲向着他冲了过去，当靠近他的时候他们发出了一声战吼。好像是要用战吼声震慑住他一样。

埃里克没有害怕。他见识过太多像这样的战斗。如果说在他所有的这些年中他学到了些什么的话，那最重要的就是当站在正义的一边进行战斗的话就永远不要害怕。正义并不一定总是带来胜利，但是它却可以让秉持正义而战的人拥有十个人的力量。

看到这数百人向他冲过来埃里克并没有感到害怕，他知道他将在这样一天死去，相反，他感觉到的是期待。他被赋予了以一种最光荣的方式去迎接他的死亡的机会，而那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礼物。他曾经发过誓要誓死捍卫他的荣誉，而今天，他的誓言终于要兑现了。

埃里克拔出了他的剑，用脚向着斜坡下冲去，向着那支正向他冲过来的军队飞奔了过去。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希望他那匹他十分信任的马沃克芬能在这里供他骑着冲向战场，但是知道沃克芬此刻正把亚利斯黛尔带向萨瓦瑞亚，带往公爵安全的城池让他内心感到很安宁。

他靠近那些士兵，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码的距离，埃里克加快了冲刺的速度，向前骑马走在最中央的一个领头的骑士飞奔过去。他们没有减速，他也没有，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碰撞的准备。

埃里克知道他有一个优势：三百个人无法挤在一块儿同时进攻他一个人；他从他的训练中得知骑在马背上的人当中最多有六个人可以同时进攻一个人。在埃里克看来，这意味着他的获胜的机率不是300比1，而仅仅是6比1。只要他总是能够杀死他所面对的六个人，他就有机会赢。现在就只剩下他有没有体力来把战斗一直这样进行下去这个问题了。

埃里克一边冲下山坡一边从他的腰上拔出了一把他知道是因适合这个时候使用的武器。那是一把带着一根十码长的链条的连枷，链条的顶部有着一颗带刺的金属球。这是一把通常用于在路上设陷阱用的武器，就是用于像现在这种情形的。

埃里克等到最后一刻，直到那支军队已经没有时间反应了，这时他才在他头顶舞动起他的连枷，把它朝着战场上抛了过去。他的目标是一棵小树，，那根带刺的链条跟随着那颗金属球飞过了战场，那颗金属球缠在了小树上，埃里克团身就地一滚，躲过了那些掷向他的长矛，然后用尽他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连枷的把手。

他时机把握的非常完美，已经没有时间来让这支军队来作出反应。他们在最后一刻看到了这一幕而且试图拉住他们的马，但是他们跑的太快了，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前线的士兵都冲到了这根链条上，带刺的链条刺进了所有这些马的腿里，把马上的骑兵们都摔了出去，头下脚下地摔倒在地面上，然后那些马也摔落在了他们身上。他们中的几十名士兵都摔作一团，场面极其混乱。

埃里克没有时间来为他所造成的破坏而感到骄傲，另一拨处于侧翼的士兵们转身向他压了过来，大吼着朝他冲了过来，埃里克就地一滚，站起身迎向了他们。

此时为首的那名骑士举起了一杆标枪，埃里克利用他所拥有的优势，利用他没有马无法在同一高度上和这些人战斗这一点，他虽然相对来说比较矮，但是这也令他能利用他身下的地面了。埃里克突然扑倒在了地面上，团身一滚，举起了他的剑，砍掉了这个人的马腿。那匹马身子一矮，那名士兵在有机会递出他的武器之前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埃里克接着就地一滚，成功地躲过了他四周为躲避那匹摔倒在地的马而乱作一团的马的踩踏。有许多士兵并没有成功地躲过去，又有几十匹马被那匹死去的马绊倒在地，扬起了一团尘土，使得这支军队不得不停滞了下来。

尘土和混乱，又有几十个人倒地，这正是埃里克所希望看到的。

埃里克跳了起来，举起他的剑挡住了一把正朝他的脑袋劈过去的剑。他一个旋身又挡住了一杆标枪，然后是一根长矛，再然后是一柄斧子。他挡住了在他四周像雨点一般攻向他的所有攻击，但是他知道他没办法永远像这样挡下去。如果还想要有任何获胜的机会的话他就不得不主动发起进攻。

埃里克团身一滚，从众多的攻击下脱身了出去，然后屈膝把他的剑像投一根矛一般扔了出去。它划破空气，刺进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一名攻击者的胸膛，这名攻击者的眼睛睁的老圆，然后向一边栽倒了下去，死掉了，落下了马。

埃里克抓住机会跳上了这个人的马，在他死之前从他手上夺过了他的连枷。这是一把很棒的连枷，埃里克单独挑中他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它上面带着一根长长的布满颗粒的手柄和一根四尺长 的链条，而且在它顶端还有三颗带刺的金属球。埃里克握住它向后一甩，然后把它高高地挥舞到了头顶，一下就把他的几名对手的手上的武器击飞了出去，然后他再次舞动起它，把他们几个人也从他们的马上击落了下去。

埃里克扫视着战场，看到他已经造成了很可观的破坏了，已经有差不多一百名士兵被击倒在地了。但是其他人，他们至少还有两百人，现在正在重整队伍向他冲来，他们所有人都下定了决心，誓要拿下他。

埃里克骑马向着他们迎了过去，一个人朝着两百个人冲刺了过去，单独一个人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战吼，把他手里的连枷举的更高了，向神祈祷他还有力气能支撑下去。

*

亚利斯黛尔一边哭喊一边用尽全力紧紧地抱住了沃克芬这匹疾驰在通向萨瓦瑞亚的那条她再熟悉不过的路上的马背上。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尖叫和踢打这畜生，想尽一切办法地想让它调头，好骑着它回到埃里克身边，但是它就是不听。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它这样的毫不动摇地只听从它主人的命令的马。很明显，她已经注定要被带到它被埃里克命令要带她去的那个地方，她终于任命了，知道关于这一点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亚利斯黛尔骑马穿过这座城市的大门进入这座她作为一个契约仆人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城市时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这里让她感到很熟悉，但是另一方面，它也把那名酒馆老板对她的压迫和其它每一件不好的回忆带回到了她的眼前。她是如此地期待和埃里克一起搬离这里，去和他一起开始他们全新的生活。虽然在城门之内让她感到很安全，但是同时她也越发地预感到埃里克此刻正在那里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一整支部队。一想到这就让她感到不舒服。

意识到沃克芬不会调头，她知道她的下一个最好的赌注就只能压在帮埃里克找到帮手上了。埃里克要求她呆在这里，安全地呆在城门内，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那么做。毕竟她是一名国王的女儿，她不是一个因为害怕和人对抗而会逃避的人。埃里克在她身上找到了和他很匹配的东西：她和他一样高贵而意志坚定。而且如果他在那儿出了什么事她是不会独活的。

亚利斯黛尔很熟悉这座城市，她骑着沃克芬向着公爵的城堡走去，现在他们已经走进城门内了，它现在听她的话了。她骑马来到城堡的入口处，翻身下马，跑着从试图阻止她经过的侍卫身边冲了过去。她挣脱了他们的抓捕，跑上了她作为女仆时记的很熟的大理石做的走廊。

亚利斯黛尔用她的肩膀撞在了通往公爵议事大厅的巨大大门上，把它们撞开了，闯进了公爵的私人大厅。

几名议员扭头看向她，他们所有人都穿着带有王室标志的袍子，而公爵则坐在正中央，他周围围着几名骑士。他们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很明显，她打断了某项重要的议题。

“你这个女人是谁？”其中一个人大声质问道。

“是谁胆敢打断公爵大人的正式会议？”另一个大吼道。

“我认识这个女人”，公爵站起来说道。

“我也认识”，她认出来是埃里克朋友的布兰特说道，“你是亚利斯黛尔，是吗？”他问道，“埃里克的新婚妻子？”

她满脸泪水地朝他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求求您了，大人，请帮帮我。是埃里克！”

“发生了什么？”公爵警惕地问道。

“他现在正面临生死险境。甚至在现在他还在独自面对一整支敌方的军队！他不愿意让我和他呆在一起，求您了，他需要帮助！”

什么话都没说，所有骑士们都跳了起来，开始朝大厅外跑去，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犹豫，她转身和他们一起跑了出去。

“呆在这儿！”布兰特劝她道。

“休想！”她跑在他身后说道，“我会把你们带到他那儿！”

他们所有人都一齐跑上那些走廊，跑出了城堡的大门，来到了一大队等在那里的马匹那里，全部都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亚利斯黛尔跳上了沃克芬的背上，踢了它一脚，带领着这支队伍，和剩下的人一样焦急地出发了。

当他们骑车疾驰过公爵的城池，他们四面八方的士兵们也不断地骑上马加入到了他们当中，到他们离开萨瓦瑞亚城门的时候，他们的人马已经变得很庞大了，变成了一支至少有一百人的队伍，亚利斯黛尔骑马走在最前方，她旁边是布兰特和公爵。

“如果让埃里克知道你和我们一起骑马去了那里，他会杀了我的”，骑马走在她身边的布兰特说道，“求求你了，就请告诉我们他所在的地方吧，小姐。”

但是亚利斯黛尔固执地摇了摇头，忍住了眼睛里的泪水，骑的更快了，她四周只有那些士兵们骑马时发出的隆隆声。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抛弃埃里克的。”

第三章

索尔骑着马小心翼翼地走在林间小道上，欧科纳、埃尔登还有双胞胎兄弟也各自骑坐在他身旁的马背上，而克洛恩则紧跟在他身后，他们所有人都出现在了肯扬峡谷远端的森林边缘。索尔的心因为期待而跳的更快了，因为他们终于抵达了那片茂密的树林的边缘。他举起了一只手，示意其他人保持安静，他们都在他身旁停止了一切行动。

索尔看过去，观察着那片无比广阔的海滩、空旷的天空还有它后面的宽广的即将把他们带到遥远的帝国大陆的黄色大海，塔图维安海。自从上次一百天的训练之旅后索尔就再没见过像它这样的海水了。再次回到这里让他感到很怪异，而这一次，他是带着一个将会决定指环王国的命运的任务而来的。在穿过肯扬大桥之后，他们平安无事地经过一段短暂的骑行穿过了那片森林，来到了威尔德斯。按照科尔克和布罗姆的指示索尔去寻找一艘停泊在塔图维安岸边，小心翼翼地藏在一棵岸边的巨树的枝桠下的小船。索尔严格地遵照他们的指示，当他们到达了森林的边缘，他看到了那艘船，它藏的很好，已经准备上把他带到他们需要去的地方。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时他看到有六名帝国士兵站在那艘船空的沙地上，正在查看着它。另一名士兵爬上了那艘一半停靠在海滩上在细浪间轻轻地摇晃的船。这里本来被认为是没有人的。

算他们倒楣。索尔向更远处看去，他远方隐约看到了像是一整支舰队的轮廓，那里有成千上万艘黑色的上面飘扬着黑色帝国旗帜的战船。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向着索尔驶过来，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围着指环绕了很大一个圈，朝着麦克克劳德那一边被他们打破了的肯扬峡谷驶去。很走运，他们的舰队此时正专注于另一条路线。

除了这支巡逻小队之外。这六名帝国士兵很可能是在执行他们的例行巡逻任务，一定是阴差阳错地偶然发现了这艘预备队的船。时间赶的不对。如果索尔和他的同伴早到这片海滩几分钟他们很可能已经登上船启航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面对一场对质，别无选择。

索尔上下打量着海滩，没有看到其它帝国巡逻队。至少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有利的一点。那很可能是一支单独的巡逻小队。

“我想那艘船一定被认为藏的很好”，欧科纳说道。

“明显不够好”，埃尔登回应道。

他们六个人坐在他们的马上，打量着那艘船和那一小队士兵。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向帝国军队示警了”，科文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而到那时我们将面临一场大战”，康沃尔补充道。

索尔知道他们是对的，也知道他们不能冒那个险。

“欧科纳”，索尔说道，“你的箭在我们几个人当中射的最准。我看到过你在五十码外精准地射中目标。看到那个站在船头的人了吗？我们得一箭就射死这个人。你能办到吗？”

欧科纳的眼睛紧盯着那些帝国士兵，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到他的肩上，取下了他的弓，在上面放上了一支箭，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所有人都看向索尔，他感觉他已经准备好领导他们了。

“欧科纳，看我的信号来射击。然后我们将冲向下面的那几个人。其他所有人，在我们靠近他们的时候用我们适合投掷的武器来远程攻击他们，首先要尽你们所能靠近他们。

索尔打了个手势，然后突然欧科纳松开了他的弓弦。

那支箭呼啸着划破空气，金属箭头身穿了那名站在船头的士兵的心脏，那是完美的一击。那名士兵站在那儿，眼睛在一瞬间睁的老大，似乎是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一样，然后他突然伸开双臂，头朝下地向下栽了下去啪地一声摔在了他的战友们面前，把沙滩都染红了。

索尔和其他人都冲了过去，他们彼此间的默契配合像一台运转良好的机器的和每个零件之间的同步运转一样。他们的马疾驰的声音暴露了他们，另外六名士兵转身面向了他们。那些士兵们也跳上了马朝他们冲了过去，准备在中间和他们交锋。

索尔和他的人仍然有着出其不意的优势。索尔仰身用他的弹弓射出了一颗石子，在二十码外射中了他们当中的一个正在要跳上马的士兵的太阳穴上。他向后倒了下去，死掉了，死的时候缰绳还仍然抓在他的手上。

当他们靠近时，瑞斯扔出了他的斧子，埃尔登扔出了他的矛，而双胞胎兄弟各自扔出了他们的匕首。沙地不平整，马奔跑在上面打滑，使得投掷武器来攻击敌人变得比平时要更加的困难。瑞斯的斧子击中了它的目标，杀死了他们中的一个人，而其他人则都没有击中。

这样他们就只剩下四个人了。为首的一人从他们的队伍中冲了出去，朝着已经失去了武器的瑞斯冲将过去，他扔出了他的斧子，还没有时间来拔出他的剑。瑞斯已经准备好承受一击的准备了，但是在最后一刻克洛恩跳了过去，咬在了那名士兵的马腿上，把它咬倒在了地上，马上的骑士也跌倒在了地上，在最后一刻把瑞斯救了下来。

瑞斯拔出剑刺进了那名士兵的身体，在他从地上站起身之前把他杀死了。

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了。他们中的一个人拿着一柄斧子朝着埃尔登冲去，挥舞着斧子劈向了他的脑袋，埃尔登用他的盾牌挡下了这一击然后顺势挥舞着他的剑砍断了他的斧柄。然后埃尔登抡起他的盾牌，砸在了他的这名攻击者脑袋的一侧，把他从马上击飞了出去。

另一名士兵从他腰上抽出了一把连枷，挥舞起了它上面长长的链条，链条带刺的尖端突然朝着欧科纳抽了过去。这一击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欧科纳已经来不及反应。

索尔看到它抽了过去，来到他朋友的身边，在它击中欧科纳之前举剑把那根链条从连枷上砍了下来。传来了一声剑切穿铁的声音，索尔很惊讶于他这把新剑的锋利程度。那颗带刺的铁球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地飞落在了地面上，落进了沙里，救下了欧科纳的命。这时康沃尔骑马走上前来一矛刺中了这名士兵，杀死了他。

最后一名帝国士兵看到在人数上他处于严重的劣势，眼睛里满是恐惧，他突然调转马头，朝着沙滩上跑去，他的马在沙地上留下了很深的马蹄印。

他们所有人都看着那名正在撤退的士兵，索尔用他的弹弓向他射出了一颗石子，欧科纳举起他的弓也射出了一箭，瑞斯也向他掷出了一根矛。但是这名士兵骑行的太没有规律了，他的马在沙地上颠簸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射中他。

埃尔登拔出了他的剑，索尔能看到他正要去追赶他。索尔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不用追了！”索尔大声说道。

埃尔登扭头看向他。

“如果他活着，他会带来其他人追赶我们的！”埃尔登争辩道。

索尔转身看向了那艘船，知道去追杀掉他将会花费掉他们宝贵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是他们无法去浪费的。

“无论如何帝国都会追赶我们的”，索尔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现在最重要的是远离这里。上船！”

当来到船边的时候他们都跳下了马，索尔把手伸进他的马鞍内，开始把里面的所有补给往外拿，其他几个人也同样在这样做，在往自己的身上挂武器和往包裹里装食物和水。谁知道这次航行会是多久呢，要过多久他们都要再次见到陆地呢，如果他们还能再次见到陆地的话。索尔也为克洛恩装上了食物。

他们把包裹高高地扔过了船舷，它们在巨响声中落到了甲板上。

索尔抓住垂在船边的那根带着绳结的绳子，这根粗糙的绳子勒进了他的双手，他尝试着拉了拉。他把克洛恩扛到他的肩上，他们两个的重量很考验索尔的肌肉，拉着绳子向着甲板上爬去。克洛恩在他的耳边嘶吼着，用它锋利的爪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胸膛，整个粘在了他身上。

很快索尔就越过了船舷，克洛恩从他身上跳到了甲板上，其他几个人也紧跟在他身后往船上爬。索尔探出身子向下看着留在海滩上的那些向上看着他们好像在等着接受命令的马。

“那它们怎么办？”瑞斯来到他身边问道。

索尔转身查看着这艘船它大概有二十英尺长和十英尺宽。对于他们七个人来说是足够大了，但是并不足以容纳他们的马。如果他们试图把它们也拉上船的话，这些马可能会踏破木质的甲板，把整艘船都毁掉。他们不得不留下他们。

“我们没有选择”，索尔向下不舍地看着它们说道，“我们得找到新的马匹。”

欧科纳把身子探出了船舷外。

“它们很聪明”，欧科纳说道，“我把它们训练的很好。他们将会按照我的命令回家。”

欧科纳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那些马整齐划一地转身奔跑了起来，穿过沙地然后消失在了森林当中，朝着指环王国跑回去。

索尔转身看着他的兄弟们，看着这艘船和他们前方的大海。现在他们陷入困境了，他们没了马，别无选择，只能向前走了。他们都逐渐认识到了这一事实。现在他们真正成了一支孤军了，除了这艘船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即将永远离开这座指环王国的海滩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我们怎么才能把这艘船弄进水里呢？”他们所有人都看着身下十五英尺处的船体，这时康沃尔问道。船的一小部分处在塔图维安海起伏的波浪间，但是绝大部分船体都牢牢地停泊在沙滩上。

“在这里！”科文说道。

他们快步来到另一边，那里有一根很粗的铁链从船边垂了下去，在它的底端是一颗巨大的铁球，它位于沙地上。

科文伸手拉了拉那根铁链，他喊叫着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去拉它，但是还是没办法拉起它来。

“它太重了”，他咕哝道。

康沃尔和索尔赶紧跑过去帮忙，而当他们三个人一起抓住这根铁链向上拉的时候，索尔对它的重量感到十分的惊讶，即使是他们三个人一起拉也只能把它拉到数尺高的地方。最终他们还是一起松了手，它又重新落回了沙地里。

“让我也来帮把手”，埃尔登走上前说道。

埃尔登的块头很大，他像一座小塔一般立在他们身前，他伸手把这根铁链往上拉，一个人就把它拉到了半空中。索尔感到很吃惊。其他人也都加入了进来，他们一齐往上拉，把那支锚一次往上拉一尺，然后终于把它拉过了船舷，拉到了甲板上。

船开始动了，已经可以在海浪的作用下摇晃了，但是它还仍然搁浅在沙滩上。

“撑杆！”瑞斯说道。

索尔扭头看到了两根木杆，它们差不多有二十尺长，挂在船边，他意识到它们是作什么用的了。他和瑞斯跑过去，一起抓起了一根，而康沃尔和科文一起抓起了另一根。

“当我们撑的时候”，索尔大道喊道，“你们其他几个人把帆升起来！”

他们探出身子，把木杆插到沙地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开始撑了起来，索尔一边用力地撑还一边咆哮了起来。慢慢地，船开始动了，虽然只有一丁点儿。与此同时，埃尔登和欧科纳跑到了船中央，卖力地拉着船帆上的绳子把帆布船帆往上拉，也是一次往上拉一尺。幸运的是风很大，当索尔和其他几个同伴用尽全力地一起一点一点地把船往海滩相反的方向撑，想把这艘重的惊人的船撑离开沙滩的时候，船帆也升的更高了，也开始能够借助风力了。

终于，船在他们身下摇晃了起来，它终于滑进了水里，轻轻地晃动着，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索尔的肩膀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着。埃尔登和欧科纳也把船帆完全升了起来，很快他们就完全入海了。

他们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胜利的欢呼声，他们把木杆放回它们原来的地方，然后帮助埃尔登和欧科纳固定好船帆下的那些绳子。克洛恩也在他们身边大叫着，对这一切也感到很兴奋。

船在海上漫无目的的漂动着，索尔赶紧朝船舵跑去，欧科纳也在他旁边同样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想去掌舵吗？”索尔问欧科纳道。

欧科纳咧嘴一笑。

“想。”

他们开始加速了，行驶在了塔图维安海黄色的海水上，风在他们身后把他们向前推去。终于，他们在动了，索尔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启航了。

索尔朝船头走去，瑞斯陪在他身边，而克洛恩也跟上了他们，靠在了索尔的腿边，索尔伸手抚摸着它白色的毛发。克洛恩凑过去舔索尔，索尔把手伸进了一个小口袋，拿出了一块肉递给克洛恩，它一下子就把它抢走了。

索尔放眼看着他们前方广阔的大海。远方的地平线上是黑点一般的帝国舰船，很明显它们正在前往麦克克劳德那边的指环王国的路上。幸运的是，他们很专注，不大可能注意到他们这么一艘单独驶向他们的领土的小船。天空一片晴朗，他们背后有一股很强劲的风在推动着他们，他们还在继续加速。

索尔向前看去，想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他想知道他们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帝国大陆，想知道前方可能有什么东西在等他们。他想知道他们怎么才能找到那把剑，想知道这一切将如何收场。他知道他们的机会不大，但是终于真正开始了他们的旅程仍然让他感到很振奋，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让他感到很兴奋，同时他也很渴望能早点找回那把剑。

“如果它不在那儿怎么办？”瑞斯问道。

索尔转身看向他。

“那把剑”，瑞斯接着说道，“如果它不在那儿？或者如果它被遗失了呢？或者被毁坏掉了呢？或者如果我们永远都无法找到它呢？毕竟帝国很大。”

“或者如果帝国找到了使用它的方法了呢？”埃尔登来到他们身边，发出他那低沉的声音问道。

“如果我们找到了它却无法把它带回去呢？”科文问道。

他们一群人站在那儿，被摆在他们前方的一大堆无解的难题压的喘不过气来。这场旅程很疯狂，索尔知道。

很疯狂。

第四章

加雷思走在他父亲书房里的硬质地板上，那是位于城堡顶层的一间曾经很受他父亲爱惜的一个房间，然后一点一点地把里面的书撕成碎片。

加雷思从一个书架走到另一个书架，从上面扯下来一本本的珍贵书籍和那些已经在他们家庭当中保存了几个世纪的古老皮质书籍，撕掉它们的封面，把里面的书页撕成了碎片。当他把这些碎片扔到空中的时候，它们像雪片一般落在他的头上，粘在他的身上和从他嘴里流下的口水上。他决定把这个他父亲曾经热爱的地方的所有的东西都撕成碎片，一次撕一本书。

加雷思急匆匆地跑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用他那颤抖的双手抓起他的烟枪，狠狠地抽起了里面剩余的鸦片，现在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它的作用了。他上瘾了，只要可以他每时每刻都在抽，他决定借此把那曾经在他的梦里阴魂不散的现在甚至在他醒着的时候都会出现在他眼前的关于他父亲的画面挡在脑海之外。

当加雷思放下烟枪，他看到他父亲腐烂的尸体站在他跟前。每一次他的尸体都腐烂的更厉害了，裸露出来的骨头也越来越多；加雷思看到这幅画面立刻就转过了身去。

加雷思曾经尝试过攻击他眼前的这些画面，但是他已经知道这样做没有用了。所以现在他只是不断地扭转他的头，总是看向别处。也总是同样的画面：他父亲戴着一顶生锈了的王冠，嘴巴张开着，眼带蔑视地盯着他，伸出一只手指，带着指责地指着他。在他那可怕的眼神中，加雷思感觉他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感觉他加入到他的队伍当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比什么都更讨厌看到他。如果谋杀掉他的父亲还有什么可取之处的话，那就要算他不用再看他父亲的脸这一点了。但是现在讽刺的是，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多地看到他了。

加雷思转身把他手上的烟枪扔向他父亲的幽灵，希望如果他扔的足够快的话他也许能真的砸到他。

但是那根烟枪只是划破空气，砸在了对面的墙上，撞的粉碎。他父亲仍然站在那儿向下盯着他。

“现在这些毒品也帮不了你了”，他父亲训斥他道。

加雷思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向那个幽灵冲了过去，伸出手，扑过去抓他父亲的脸，但是一如以往，除了空气他什么都没有抓到，而这一次他更是踉跄着穿过了房间重重地撞在了他父亲的木质书桌上，把它和他自己一起撞倒在了地上。

加雷思在地上翻滚着，喘着气，抬起头看到他的手臂被划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从他的上衣上流了下来，他向下看去，注意到他还穿着那件他睡觉时已经穿了几天的那件内衣；事实上，现在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换过衣服了。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镜像，看到他的头发像个野人一般蓬乱，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曾经的无赖一般。他的一部分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堕落成这个样子了。但是他的另一部分已经不再在意了。现在唯一存在于他内心里的就只有熊熊燃烧的破坏的欲望了，去破坏他父亲所留下的一切。他想把这座城堡夷为平地，把整座王庭也和它一起夷为平地。这是对他小时候所承受的待遇的报复。那些记忆还留存在他的内心深处，就像一根他无法拔出的刺一样。

通往他父亲书房的门打的大开，加雷思的一名侍者冲了进来，恐惧地向下看去。

“陛下”，这名侍者说道，“我听到了一声撞击声，您没事吧？陛下，您在流血！”

加雷思怨恨地看着这个男孩。加雷思试图站起来，去暴揍他，但是他踩在什么东西上，滑倒在了地上，在鸦片的最后一点作用下已经辨不清方向了。

“陛下，我来帮您！”

这名男孩伸过去抓住了加雷思那已经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臂。

但是加雷思仍然还剩下一丝力气，当这名男孩碰到他的手臂的时候，他把他推开了，把他推到了房间里。

“再敢碰我我就砍掉你的双手”，加雷思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名男孩害怕地向后退去，当他向后退的时候，另一名侍者走进了房间，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另一名加雷思隐约认识的老者。他在意识深处知道他，但是他就是没法记起他是谁。

“陛下”，传来了一声沙哑而苍老的声音，“我们已经在议事大厅等了您半天了。议员们不能再等了。他们有很紧急的消息，在天黑之前必须和您分享。您会去吗？”

加雷思眯眼看向这个人，试图认出他来。他隐约记得他曾经为他父亲效力过。议事大厅……会议……这些词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搅动着。

“你是谁？”加雷思问道。

“陛下，我是阿伯托尔。是您父亲最信任的参谋”，他走的更近了一些说道。

加雷思的记忆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议会、会议，加雷思的意识在旋转着，他的脑袋不断地碾压着他。他只想单独一个人呆着。

“离开我”，他声色俱厉地说道，“我会去的。”

阿伯托尔点了点头，和那名侍者一起匆匆地离开这个房间，出去时随手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

加雷思跪在那儿，用手抱着他的脑袋，试图去思考，去记起些什么。他有那么多东西要思考，有那么多东西要记起，这些东西开始一点点地回到他的脑海中。能量护盾降下去了，帝国正在进攻，他的半个王庭离开了，他妹妹把他们带走了，带向西里西亚了，……是格温多林……没错儿，就是这样。那就是他一直想记起的东西。

格温多林，他对她的恨强烈到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现在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杀死她。他需要杀死她。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所有麻烦都是她造成的。即使是死他也会尝试去找到一个报复她的办法的。而接下来他会杀死他的其他兄弟姐妹。

一想到这加雷思就开始感觉好多了。

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过房间，在途中还撞到了房间尽头的一张桌子。当他靠近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父亲的一只石膏半身塑像，那是一个他父亲曾经很喜欢的雕塑作品，他伸手抓住了它的头，把它扔到了墙上。

它摔成了成千上万片碎片，加雷思在那天第一次笑了起来，也许这一天根本没那么糟。

*

加雷思用他的手推开了由几名侍卫守卫的议会大厅那巨大的橡木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使得挤在拥挤的议事大厅里的每一个人在见到他到来时都从他们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们所有人都迅速端正地站了起来。

虽然在平时这会让加雷思感到一丝满意，但是这天，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一点。他被他父亲的鬼魂折磨的太厉害了，而且他心里充满了对于他妹妹的离开的愤怒。他怒火中烧，他得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铲除。

加雷思在鸦片所引发的昏昏沉沉中步履蹒跚地穿过巨大的议事大厅，走在通道的中心，向他的王座走去，当他向那儿走的时候几十名议员站在了他身边。他的王庭发生了变化，今天的气氛很狂乱，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得知了半个王庭的人离开了还有能量护盾降下来了的消息。看起来王庭里剩下的这些人涌进来只是想要答案的。

而当然，加雷思没有答案。

当加雷思大摇大摆地沿着象牙做的阶梯走上他父亲的王座的时候，他看到库尔汀领主这位他的雇佣军首领耐心地站在他身后，他是王庭里仅剩的他能信任的人之一。在他身边还站着他的几十名战士，他们安静地站在那里，手按在他们的剑上，准备随时为加雷思战斗到死。这是唯一能让加雷思感到安慰的事了。

加雷思坐在他的王座上，扫视着整个房间。下面有许多张脸，有些他认识，而更多的他则不认识。他一个人都不相信他们。每天他都会从他的王庭里清洗掉一些人，他已经把许多人送进了监狱，而把更多的人直接处死了。没有哪一天他没有杀上至少十几个人的。他认为这是一个好政策：它让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阻止了政变的形成。

房间重新陷入了安静，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他们所有人都看起来不敢说话。这正是他想要的。没有什么比把恐惧灌输到他的大臣们心中更让他感到兴奋的了。

终于，阿伯托尔走了出来，他的拐杖敲击在石头地面上发出了铮铮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

“陛下”，他开口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我们现在正处于王庭经历巨大动荡的时刻。我知道您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能量护盾降下去了；格温多林离开了王庭并带走了科尔克、布罗姆、肯德里克、亚特姆、白银卫队、预备队还有您的一半军队以及半个王庭。那些留在这儿的人指望着您来给他们指示呢，他们想知道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人们想要答案，陛下。”

“而且”，另一名加雷思隐隐也认识的议员接着说道，“有消息说肯扬峡谷已经被攻破了。有传言说安多里卡斯已经带着他的百万大军侵入到了麦克克劳德那边的指环王国。”

一阵气愤的惊呼声在房间里传播开来，几十名勇敢的战士相互切切私语了起来，他们充满了恐惧，不安的情绪像野火一般在人群中传播着。

“那不可能是真的！”一名士兵大叫道。

“事实就是这样！”这名议员坚持道。

“那我们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另一名士兵大声叫嚷道，“如果麦克克劳德人被干掉了，帝国下一个就会攻打王庭了。我们没办法阻挡他们。”

“我们必须讨论一下投降的条件，陛下”，阿伯托尔对加雷思说道。

“投降？！”另一个人叫嚷道，“我们永远都不会投降！”

“如果我们不投降”，另一名士兵叫喊道，“我们将会被碾的粉碎。我们怎么才能挡住一支百万大军呢？”

房间里陷入到了一阵愤怒的切切私语当中，士兵们和议员们彼此争论着，全部都陷入到了一片混乱当中。

议长把他的铁手杖在地头地面上敲了敲，厉声说道。

“肃静！”

渐渐地，房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身看向他。

“那些都是国王该拿的主意，而不是我们”，一名议员说道，“加雷思是合法的国王，根本不该由我们来讨论投降的条件或是不是要投降。”

他们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加雷思。

“陛下”，阿伯托尔声音里带着疲惫地说道，“关于我们如何来应对帝国军队您有什么建议呢？”

房间变得一边安静。

加雷思站在那儿，盯着下面的那些人，想要回答。但是保持思维的清醒对于他来说变得越来越困难了。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他父亲对他的吼叫声，就像当他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一样。这使得他都要疯了，那声音就一直那么阴魂不散地回响着。

加雷思伸手一次又一次地抓挠着他王座的木质扶手。他的手指甲在上面抓挠的声音变成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议员们交换了一个担心的表情。

“陛下”，另一名议员催促他道，“如果您选择不投降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马上加固王庭。我们必须保护好所有的入口、所有的道路还有所有的大门。我们必须召集起所有的士兵，准备好抵抗。我们必须准备好遭到围攻、食物供给还有保护好我们的老百姓。有许多工作要做。请陛下您给我们一个命令吧。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房间再一次陷入了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加雷思。

终于，加雷思抬起了他的下巴，朝众人看了过去。

“我们不会和帝国战斗”，他宣布道，“我们也不会投降。”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满脸疑惑地看着彼此。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陛下？”阿伯托尔问道。

加雷思清了清他的嗓子。

“我们要杀了格温多林！”他宣布道，“那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众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格温多林？”一名议员惊呼道，此时整个房间已经陷入了一阵惊讶的切切私语。

“我们将派出我们所有的力量去追杀她，在她和追随她的那些人到达西里西亚之前把他们杀死”，加雷思振振有词地说道。

“但是陛下，现在这能帮到我们吗？”一名议员大声说道，“如果我们冒险去攻击她的话，那只会让我们的力量全部暴露出去。他们所有人都将会被帝国军队包围和屠杀。”

“那样也会让王庭变得空虚而容易遭到攻击！”另一名议员大声说道，“如果我们不投降，我们必须马上加固王庭的城防。

一群人大声地争论了起来。

加雷思扭头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些议员们。

“我们将派出我们所有的士兵去杀死我的妹妹！”他阴沉着脸说道，“我们将竭尽全力！”

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一名议员向后一推他的椅子，把它推得撞在了石头地面上，愤然地站了起来。

“我不会坐视王国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被毁掉，我，仅代表我个人，不同意您这样做。”

“我也不同意！”房间里一半的人附和道。

加雷思感到了无边的愤怒，正准备着站起来，这时大厅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了，所剩下的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冲了进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他双臂间拽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头发油腻、胡子拉碴、双手被绑住了的无赖。他一路拖着这个人走了进来，来到房间的中央，停在了国王的面前。

“陛下”，这名指挥官冷冷地说道，“偷使命之剑的盗贼中的六个人已经被处死了，而这个人是第七个，是逃脱的那一个。关于发生了什么他告诉了我们一个最不可思议的故事。

“讲！”这名指挥官摇晃着这名无赖催促他道。

这名无赖紧张地四下张望着，他那油腻的头发贴在了他的脸上，看起来很不确定。终于，他叫嚷了起来。

“我们是被命令来偷那把剑的！”

房间里暴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切切私语。

“我们有十九个人！”这名无赖继续说道，“有十二个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把它带走了，穿过了肯扬大桥，进入了威尔德斯。他们把它藏进了一辆马车然后护送着它穿过了那座桥，在那里站岗的士兵们并不知道马车里放的是什么。而在完成偷盗之后我们七个人则被命令留下来。我们被告知我们将会被象征性地关进套牢，然后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我的朋友们都被处死了。如果我没有逃走的话也已经被处死了。”

房间里暴发出了一阵经久不息的焦虑的切切私语声。

“那他们把那把剑带到哪儿去了？”这名指挥官追问道。

“我不知道。带到了帝国深处的某个地方。”

“是谁命令你们这么干的？”

“他！”这名无赖突然转身用他一根瘦骨嶙峋的手指指着加雷思说道，“我们的国王！是他命令我们这样做的！”

房间内暴发出了一阵恐惧的切切私语，吼叫声此起彼伏，直到最后一名议员用他的铁杖在地上敲击了数下并发出了大吼声房间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房间内勉强安静了下来。

加雷思已经气的浑身发颤，缓缓地从他的王座上站了起来，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加雷思一步一步地从象牙材质的阶梯上走了下来，他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着，房间里安静的像凝固了似的。

他走过了空间，直到最后走到了那名无赖面前。他在距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而那名无赖则在那名指挥官的双臂下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向四下张望着，但是就是不看他。

“盗贼和骗子在我的王国里都只有一个下场”，加雷思小声说道。

加雷思突然从他的腰上抽出了一把匕首，把它刺进了那名无赖的心脏。

那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嚎，眼睛鼓了出来，然后突然瘫倒在地，死掉了。

那名指挥官看向加雷思，皱眉看着他。

“你刚才谋杀了一名指证你的证人”，这名指挥官说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这只会坐实你所犯下的罪行吗？”

“什么证人？”加雷思微笑着问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名指挥官气的脸都涨红了。

“恐怕你忘了，我才是半个王国军队的指挥官。我不会被一个蠢货玩弄的。从你的行为我只能推测你犯下了他指控你的罪行。有鉴于此，我和我下边的军队将不再听从你的调遣了。事实上，我将会以叛国的名义把你羁押起来！”

这名指挥官向他的人点了点头，几名士兵整齐划一地拔出了他们的剑，走上前去准备逮捕加雷思。

库尔汀带着两倍于他的人走上前，他们全部都拔出了剑，走到了加雷思背后。

他们站在那儿，和那名指挥官的士兵们对质着，加雷思处在他们中间。

加雷思获胜般地向那名指挥官笑了笑。他的士兵在人数上比不上加雷思的打手们，他知道这一点儿。

“我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羁押”，加雷思冷笑着说道，“而且一定不会是在你手上。带着你的人离开王庭，或者你就等着迎接我的私人武装力量的怒火吧。”

在过了紧张的几秒钟之后，这名指挥官终于扭头向他的士兵们打了个手势，他们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手里拿着拔出的剑，退出了房间。

“从今往后”，这名指挥官隆隆地说道，“我宣布我们将不再为你效力！你将靠你自己来面对帝国的军队。我希望他们会好好地处置你。比你处置你父亲更好地处置你！”

所有的士兵都快步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一路上伴随着他们身上盔甲的撞击声。

留下来的几十名议员、侍卫和贵族们都安静地站在那里，低声地交头接耳着。

“离开我！”加雷思尖叫道，“你们所有人！”

大厅里剩下的所有人也都陆续走了出去，包括加雷思自己的武装力量也离开了。

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在其他人身后徘徊着不愿意离开。

库尔汀领主。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加雷思了。他走到加雷思面前，停在了离他几尺远的地方，仔细地端详着他，好像是要看透他一样。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本就应该是这么一副嘴脸。

“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和为什么做”，他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沙哑而阴沉，“我不在乎政治。我是一名战士，我只在乎你付给我和我的人的钱。”

他顿了顿。

“但是我想知道，仅仅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你究竟有没有命令那些人去把那把剑带走？”

加雷思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从对方的眼睛里辨认出了一些他的眼睛里也有的东西：它们很冷，很冷酷，而且爱投机取巧。

“如果我那么干了呢？”加雷思反问他道。

库尔汀领主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

“但是为什么呢？”他问道。

加雷思安静地凝视着他。

库尔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掌控不了它，所以你想让任何人也休想掌控它？”库尔汀问道，“是这样吗？”他考虑着更深层次的影响，“但是即使是这样”，库尔汀接着说道，“你当然知道把它送走能量护盾会降下来，我们将变得很容易受到攻击。”

库尔汀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你想让我们遭到攻击，是吗？你内心里想让王庭被毁掉”，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说道。

加雷思朝他笑了笑。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注定永远存在下去。”加雷思缓缓地说道。